芦草枯了,远山干了;柳岸叶落,候鸟南迁。十一二月的西湖,山寒水瘦,顿时成了一个色调单纯的水域。
习惯了春来万物峥嵘的高原水乡那勃勃的生机,也看惯了盛夏时节被莲叶、荷花、茭草和绿柳扮装的西湖秀色,钟爱六岛七村在秋日里被白云和晨岚掩映的朦胧意境。这一次却是在冬日的正午来到这汪水瘦草枯的西湖。记得有人同样把洱源西湖比作是美丽的西子,一看到瘦水环抱的西湖,我居然联想到了卓约多姿、婷婷玉立的古典美人。是的,我喜欢这湖瘦水,喜欢这种单调、朴素和纯粹的美。
远远的,平静的湖面倒映着连山,没有白的云朵或是其他颜色打破那种朴素、纯粹的氛围。感觉西湖就是一幅相素清晰的画。我坐上朝前的一叶小舟,后面跟着差不多五六只木船组成的船队缓缓离开了码头,在阵阵矣乃声中,我们将去探访冬日里的西湖。
在一条条渐长渐远的水痕的推动下,小船徐徐向前,枯苇丛、支鱼网的木桩,在我们眼前平稳地滑过,甚至触手能及。我心头一阵欢喜,此时立身的西湖,素有“烟渚渔村”之誉,是高原明珠洱海的一大源头,被作家称作“水上的香格里拉”。想到这些,心情一直激动得很。平静的水面下,隐藏在水草中的游鱼倏一下从眼前晃过。我猛然醒悟,这湖水不会冬眠,湖心中依旧有着不息的生机。顺着船沿,我把手放到湖水之中,哗哗的水声激起阵阵水花,水流清凉、润滑。这一瞬间,我意识到我的手触摸了这一湖瘦水,并且知道了冬日的湖水没有寒意。
一两叶渔船,稳稳地停在这面平镜之上。挨近了,就能清楚地看到渔夫站在船头,把鱼网撒到湖中。于是这边的船上船家开始喊了,接着那边也就应了。一口纯粹的洱源民家腔,却有种“渔歌互答”的真美妙。
不大工夫,已至湖的尽头。在湖埂相交的地方,小船灵巧地穿过石桥,眼前则又是一面更加开阔的湖面。视线也就开阔了。桥口的正对是两山相交的山隘,山风就从那隘口中灌来,于是一过桥,差不多能将人掀入湖水之中的大风迎头撞来,在开朗的湖面上刮起层层湖波。在正午的太阳底下,湖面浮光千点,粼粼波光,实在美丽得很。湖风很大,船开不快,不过阳光正好暖暖地晒着,这种感觉同样惬意得很。沿着湖边向西划去,岸上的人家,户户面湖面居,自是鸡犬相闻。没有围墙的院落可谓田园居所。岸边柳树,恰是渔家拴船的码头,我们的小船从几张木船边擦过,我看到一位村姑正弯着腰在湖水中清洗一些鱼儿,想是她刚从湖中抓来的吧?此时差不多就是做“晌午”的时分,村庄里炊烟渐起。煮上一锅从湖水中抓来的鱼儿,我想那滋味该是何等的鲜美。
小船继续往西,湖面又已是尽头,船就从一条河沟般的水道里继续向前,接着驶进了湖边一大片青菜地里。绿茵茵的青菜,鲜嫩可人。我想不出西湖此时是何时节?
正想着,一大队游船迎面而来,足有十多条。河道不宽,我想在西湖我可能要经历一次“塞船”了吧?没想那边的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回头看了看撑船的船家,一个个也都没有在意些什么,我们的船也照样前行。待我们的小船和对头船相交而过时,我才似醒悟过来一般。狭窄而且弯急的沟道里,十来条船却往来自如,船家彼此一阵照呼,船就过去了。这次我再回头,十来条船在这河沟里挤却不乱,各自畅通无阻,真是奇啊!我想到有一个词语:“汀港交错”,写的就是西湖,眼前所见就是其中的一个缩影吧。
经过河道两边的田园、人家,小船又回到一个大的湖面中来。西湖绝对是一汪活水,水流就是这么相连相通的。到了湖面正中再回头,刚过来的河道口是一个大的港湾,往前的湖埂上长满长长一排杨柳,枯黄的柳叶在不住地摆弄着各种风姿,衬得被吹皱了的西湖又成了另外一幅画。小船上的金花、阿鹏们开始热闹地唱起了渔歌。在渔歌声中,不知是谁先看到了一大群水鸟,船头立时响起了热烈的欢呼,似谁发了命令一般,大伙开始不约而同地拿起船上的小桨,使劲儿往水里划,船家一根长蒿在后面掌着方向,像一条大尾巴拖在湖面,几条小船比赛似地向水鸟群追去。水鸟一惊,飞快地游走了,手疾眼快的人已立到船头,举起相机一次次按下了快门。水落石出,水瘦鸟游,这幅美丽的西湖游鸟肯定会让人长久留连。
回到湖岸,大伙都开心极了。我的胳臂还被一位坐同船的同行掐了好几把,再次告诉我说一定要把照片给她发去。是的,这一路上,我拍了很多照片,我喜欢水瘦了的西湖:一个被五六个村落分隔开来或说是让一汪净水包合的渔村,在每个角落里都是一幅画,一幅色调单纯的却是变化无穷的山水画、田园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