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拥有这样的神奇活力,养育出苍茫贫瘠的高原大山林海葳蕤、花样妩媚?
是谁拥有这样的魔幻伟力,铺展出世界屋脊雪域西藏一个生机无限的高地江南?
说是江南,他远比江南雄阔壮美,绮丽多姿;说不是江南,她却同着江南一色的桃红柳绿,风清烟远。
一条河,一条我们原本不曾熟悉的河,站在我们从小在教科书里熟悉的极地天河——雅鲁藏布江的五个支流之中,清清亮亮的走了出来,她轻而易举得照亮了每一双第一次进入雪域高原的眼睛。
哦呵,尼洋河——
年轻的神话般的河流,流动着一条峡谷三百里的跳跃和激情,倒映出两岸青山巍峨,白云环绕;倒映出河边牛羊成群,牧场辽阔;倒映出古木深深,山梁苍翠。
跨越国界的河流雅鲁藏布江雄浑澎湃,黄浪激越。我们庆幸是逆着河流而上,在世界最深的大峡谷启程后得以把尼洋河全程观览。在米林县的江河汇流处,我们分明看到两条河流走到一起的独特景观,一条是那样的清澈绿亮湍急,一条却是浑浊泛黄而缓慢,一清一浊,盈盈翻滚,特色鲜明。那清绿的就是出自米拉雪山的尼洋河。她一路奔腾三百余里,注入浊黄的雅江汇合之时,竟会逆流而上,成为独特的倒流奇观。
这样的一条河,在藏东南的八月,一路迎面流淌,一路迎接我们的风景就次第铺展。杨柳成行,桃林古朴,花艳草绿,马群游牧,牛羊安详,一派浓郁的江南春暮夏初的勃发生机。时空转换,我们已然度过了江南春季的浓艳和夏日的热烈,蓦然置身其中,如果不是坚信飞机已经载我们来到千里之外,我怎么能相信自己已是站在世界屋脊的高原之上?
那三千米之上的绝地江南啊,让我奇之神之,心为之雀跃。身边的美女王秀凤、陈雨虹一路不住地按动着快门。来自江南的美女们,自然第一次见识这么大气蓬勃的美,相机争先恐后地代替了她们的惊呼。眼前,尽管山高过了云,天却蓝过了海,深蓝纯蓝的天空,蓝得让人心醉,蓝得使人想不由自主得大哭一场。满眼是一溜一溜的山谷和巨大的山脉,到处是密密匝匝的树林。峰回路转,林随山走,川藏公路随着河流沿山脚蜿蜒而行。满世界的阳光——明亮,满眼帘的植物——浓绿,这是一个庞大的天然森林场啊,洒落在尼洋河的两岸,洒落在深深远远高高低低的沟沟壑壑之间。天高地远,水沛气清,阳光灿烂,万物自由生长。在这里,你能参拜到巴结乡境内自然保护区的巨柏林。一棵柏树竟然高达46米,轩昂巍然,胸径达四五米,需要十余个成人才能合抱,树龄约有2000—2500年,是当之无愧的“世界柏树之王”。巨柏林里古木参天,树树挺拔,柏树平均高度达四十余米,平均胸径一至二米,铁皮红杆,魁伟异常,令人不得不惊叹大自然的神功伟力。在当地,人们以“神树”尊之,信徒们远道而来,顶礼膜拜,敬献哈达,飘扬经幡。在这里,作为行道树的桃树、柳树都枝干虬横,苍老粗壮,到处都是江南内地桃柳到不了的年龄,苍苍郁郁地排列着。在这里,你还能在邦纳村的路边迎面邂逅一棵祖宗级的桑树,那在江南常见的喂养蚕宝宝的纤细的桑树啊,在这里居然稠枝华盖,铺张开四五十米,极其夸张地大出我们的想象。据考证该树树龄已有1600余年,树腰需要10个成人才能合围。这棵高寿的桑树,如今依然青春勃发,叶繁枝茂。可见树木在林芝地区这块神奇土地上的生长,有多么的自在。以至于我们后面在巴松措看到奇特的桃抱柳的特异生长,反倒觉得是意料之中,不足为奇了。
林芝地区森林资源丰富,后来查阅资料得知,它是全国著名的三大林区之一,林地总面积位居全国第8位,却拥有我国第二大的森林蓄积量。整个林芝地区由南向北,几乎集中了从海南岛到北极地区的各种植被,种类之多仅次于云南省。在喜马拉雅山、横断山、念青唐古拉山高山峡谷中,自海拔几百米的谷底到海拔4000多米的雪线,依次分布着低山热带雨林、低山准热带雨林、山地亚热带常绿阔叶林、山地亚热带常绿落叶阔叶混交林、山地温带松林、亚高山寒温带冷杉林、高山灌丛疏林和高山草甸。林芝的森林占了整个西藏总量的80%。难怪一路绿林扑眼,长开不败的各色野花散布其间,寂寥纯净,景致绝色,宛如油画。
一条尼洋河,贯穿林芝全境,养育了辽阔的森林,肥沃了藏东南的原野。她带领着我们走过八一、林芝、工布江达。我们跨过了阔叶林带、针叶林带、灌丛带,周边的山色亦随之从深黛到翠青到嫩绿转换,可以知道海拔高度在不断上升。神奇的尼洋河,汇集了千山之峰雪山之水的尼洋河,在路途中牵动了我们全部的神经。河水的美丽已经跑出了我们的经验之外,她美得那么得纯净,那么活泼泼的奇崛和纯净。冷不丁的就会让你产生一种说不出的窒息,这种窒息是美的力量的冲击,以至于让我们常常忘记了身体的高原反应。你看呵,山体雄健,绝壁深壑,尼洋河河流蜿蜒,或曲或直,或深束于峡谷,或散漫于原野,或放纵于田地,或迂回曲折,在沟、汊、湾、汀、滩、洲间蜿蜒交替,平缓与跌宕相错,百态千姿。河水时而飞花溅玉,一路急流奔泻;时而长河一碧,十里婉约。激越处典型如中流砥柱,翡翠样的急流前呼后拥,猛烈地撞击着河中间一块巍然屹立的巨石,瞬间变成白色的旋涡、浅翡的水纹、深翠的急流漾浪而去。而平缓之处,路边时时可见柳树下聚碧一潭,蓝得晶莹剔透,深不见底,让人神怡。以至于拉萨来的年轻司机和导游在为我们停车放风时,经常跑到这样的水岸边去“打彩虹”。他们就这样简简单单把路边的鹅卵石抛到水里溅起水花,阳光强射下,竟然就能看到一道道绚烂夺目的彩虹!瞬间换幻,静水动虹,美妙灵异。这样的水,这样的阳光,西藏男孩天然的游戏,制造出了我们多年前消逝的彩虹,我们在日常等待的多年里不曾见到的曾经的美丽,在这里成为了一种游戏的智慧和天然的雅趣。
这尼洋河的水呀!真是美得一塌糊涂,让你除了欣喜、惊喜、深喜之外,竟然无言无语,她的美——真是美得有些不像话了。
一条河一条路,尼洋河从三千米的低坡一直陪伴我们到了海拔五千米的米拉山顶,她把自己陪得瘦骨嶙峋,山穷水尽。而我们就像从认识一棵种子到认识一棵大树一样,认识了尼洋河。在米拉山,河小了,树也不长了,高山草甸出现了。米拉山上薄土瘠草,荒凉苍茫。看一条河从大到小,从绚烂极致豪迈奔腾到发源地的细流微波捉襟见肘之时,想着大河环绕周边葱郁富饶和生机,对比现在水际小沟源头高原上不长草木的荒凉,不由得让人心生无限的感慨和不尽的敬意:万涓成流汇聚成河,雪水养育了迤逦的尼洋河。神奇的尼洋河,竟然流淌出了林芝这样一个神奇的净土,奉还了雪域西藏一个独一无二的绝色的江南!
米拉山口经幡猎猎,眼底山峦如流,荒凉苍茫无边。告别尼洋河的源头错木梁拉,走下米拉山口,世界屋脊又将展现西域别样的风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