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丰收圩观看白天鹅

铅灰色的天幕下

一群白色的大鸟，倦于飞翔

安详地，在水天一色处

觅食，嬉戏，性爱，产卵

 

我们的欣喜惊扰了

它们的宁静

这些本来平凡的大鸟啊

我们美好地叫着白天鹅

 

它们队形零乱，嘶鸣如泣

它们低空盘旋，不知归栖何处

忽然，我想起乡间的母亲

一个79岁叫仙鹅的老太太

 

清溪河

它归顺了这座小小的城池

做一个顺民，一个良民

它学会了弯曲，学会了低头

不弯曲不低头的河流就会短命

 

我每每看到它，越发觉得

它是一条缝纫在城池上的拉链

一直敞开着，袒露着呢

任人观光——窥视也不是犯罪

 

有人说，它该长出两只手了

哪怕一只也是好的

于是，它很快长出了两只手

一只手叫经济，一只手叫文化

 

当有一天，它有了川流不息的

行船或者画舫

这座古老的城池就知道羞耻了

这条拉链也就启合自如了

疑似唐朝断河

窗外，唐朝的护城河

像手术室里

剪除的一截盲肠

渐渐地萎缩

 

垂柳，香樟，银杏，水杉……

树影幢幢，食鱼而肥

 

一段流水的风流

一朵白云的浪漫

一棵青草的葳蕤

一个人的生死

对于河流来说是多么短暂啊！

 

20平方米的静默

忽然开出一朵野菊花

母亲童贞般的笑容

在古老的断河里

放逐浪花，纵情开放

 

在清溪河与秋浦河的入江口

远处的流水，渐渐平静

夹杂泥沙，缓缓而去

它们曾经浩浩荡荡

澎湃着一颗颗青春的心

岂知流失的都是伟大的国土

 

近处的卵石岂止可爱

凝固了多少执着与梦想

千篇一律地摆着流水的造型

遍体都是浪花的吻

它们才是真正的爱国者

 

它们以忠诚憨厚的姿态

守望在荒芜的河床

憧憬有人到来，为它们

翻身，或者搓背

即便带回家也是不错的选择

 

面对入江口的变幻莫测

我体悟到人字应该如何书写

——流水腐烂还是流水

比云彩更轻的玩意儿

却是国人越来越浮躁的心怀